这时,帘子被掀开,闪进一个人影,此人一身夜行劲装,身体修长,周含秋努力瞪大双眼,终于瞧清面前的黑衣人正是消失好久的秦霄。秦霄上车后站定,躬身朝他们一鞠,“属下参见大人,见过小姐!”

    裴雪归手一挥,秦霄兀自坐到马车的另一边,恭敬地眼观鼻,鼻观心。他转头对周含秋道:“一路上有秦霄照看着你,我也放心,他会等你安定下来,再向我复命!”

    “含秋,一路保重……等我去接你!”

    周含秋一直努力控制着的泪水终于承载不住它的重量,一颗颗顺着她微黄暗淡的脸颊流下来,在下巴处汇成一条线,不停地往下掉。这几个月的相处,不论是裴雪归还是太子,其实她是不舍的,之前她一直不让自己去想,去伤感,是怕定不下决心离开。临别时,终是放任心中的情绪一把,就让眼泪来缅怀这段百味陈杂的宫中日子吧。

    周含秋垂泪点着头,裴雪归轻轻以手拭掉她的泪水,紧紧地抱住她,好一会儿,才放开,说道:“你们快走吧!”弯腰下了马车。

    直到马车在朦胧的月色下奔驰得再也看不见,裴雪归才转回身,向皇宫走去。

    马车继续向前急行,车内一片漆黑,伸手不见五指。秦霄安静得似乎车里根本就没有他这个人的存在,周含秋从小胆子便小,她缩了缩脖子,轻声叫道:“喂,秦霄,你说说话呀!”

    黑暗中传来秦霄清朗的声音,他低声道:“回小姐,属下,属下不知道说什么!”

    “自那天你从窗户飞出去后,我就再也没见到你,这段时间你到哪里去了?”

    “回小姐,属下……”

    “以后和我说话,不用再说“回小姐,属下”这五个字,直接叫我周含秋就行!”周含秋打断他。

    “是,小姐!属下……我,我奉裴大人之命,下江南办事去了。一直不曾回宫中,所以小姐……你一直看不见我。最近裴大人才急报将我召回,让我护送你出宫。”这秦霄回答起问题来还是一板一眼,想起他老是爱脸红,又羞又呆的样子,周含秋就想笑,兴许这一路上有他陪伴,也不会太无聊。

    “哦,这样啊!那你知不知道,裴要将我送往何处?”

    “大人吩咐我将你送到西蜀边境的百花宫,交给百花宫宫主,就可以回去复命了。”秦霄回答完后就老实地闭上嘴,车厢里陷入一阵沉默。

    周含秋坐靠着车壁,渐渐睡去……

    刚出宫时天色已晚,周含秋没有看清楚这辆马车其实很宽大。车厢的后半部,放着不少食物和水,还有被褥和换洗的衣物。秦霄脱掉夜行衣,换上这个时代普通百姓常穿的宽大袍服,周含秋也换上裴雪归事先准备好的男装,现在的她,只是一个相貌平平,略显清秀的少年。

    除了第一晚周含秋是靠坐着车壁睡觉,第二天,她在车厢的后半截的地上铺上褥子,找到了勉强算是舒适的睡觉的地方,秦霄则一如既往地靠着车壁睡觉。

    马车在路上走走停停,他们白天黑夜都不停地赶路,只在吃饭时间下车吃饭休息一阵,然后秦霄和车夫轮流驾车。看着车夫上下马车的动作,周含秋知道他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。

    周含秋知道,秦霄之所以带着她紧赶慢赶,是害怕太子会追来,但她也知道,裴是不会将他们的出逃路线告诉太子的。这样急急地赶了两天路,三人都有疲惫之色,加之离皇宫越来越远,太子一时半会也追不上他们,秦霄才令车夫放缓行程,只是白天赶路,晚上找地方住宿。

    他们现在前往的是离开京城后的第一个大城:葵城。秦霄自从出了皇宫的第二天起,就一直老实安静的呆在周含秋旁边,只有周含秋问他话时才一板一眼地回答她,从不主动跟周含秋说话。